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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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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穎只是低低笑了一聲,一顆曾經滾燙過的心早已被燒成灰。她繼續用她酥酥麻麻的聲音哄著邱斯哲:“郎君, 即使沒有蠱, 奴家也最愛你。”

一直沒有說話的鐘青掩住口鼻, 站了出來, 對鄒穎道:“勸你收手, 你若不救他,也許還能活,可你要是一心想救, 這位黎姑娘的鞭子可絕對不留情面。”

岳瑰也開了口, 看向鄒穎的神情中多了幾分憐惜:“鄒姑娘。”

“姑娘?”鄒穎像是聽了什麽好笑的話似的,彎了彎眼,又收起笑, 輕諷道,“我不需要你那無用的同情。”

岳瑰沒有對鄒穎這樣的態度作什麽評價, 只是開門見山, 說出的話算賣給黎樊一個人情:“好,就說點有用的,邀星宮能助你驅蠱, 只要你答應不維護邱斯哲, 今後也不再為非作歹。”

鄒穎也曾試過驅蠱,但屢屢以失敗告終, 最後還險些丟了性命,只能等邱斯哲手中的“解藥”。

聽岳瑰說願意救她,鄒穎抿唇, 反問:“我如何信你?”

“那我換一種說法。”岳瑰的語氣雖不柔和,倒未有敵意;她指了指收鞭回腰、大氣未喘,甚至一滴汗也沒有流的黎樊,對鄒穎道,“藥人打不過她,你卻要為了一個翻臉如翻書的男人而放棄唾手可得的解救自己的機會?”

一旁的柳全德以上當受騙的過來人的教訓幫腔:“他自顧不暇,若是逃走了,全靠你照應,說不好背後捅你一刀。你被他種下多年的蠱,卻一廂情願地相信他會真心待你,給你解藥?”

這一番話,字字誅心。

鄒穎早已料想到自己打不過遠近聯手的二人,這麽多人給了她臺階,她又怎麽會有不下的道理。她眼波流轉,顧盼一番,從鼻腔中發出嬌哼,免為其難地答應,還不忘補充一句:“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大派人士,別妄圖欺瞞於我,否則我在蠱毒發作之前,定把你們一起帶走。”

與鄒穎的順桿而下相反,黎樊卻是不太情願。這個女人口口聲聲稱沒有與邱斯哲一同作惡,卻企圖用毒攻擊眾人,她們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她,沒有一點道理。

若是說被邱斯哲欺瞞利用的鄒穎可憐,那些被誅殺掉的死者又何其無辜?

黎樊的手握成拳,又松了開來,去拿她那條鞭子。保全在場眾人的命是一回事,領不領他們的情又是另一碼事,想要顧愉命的人,她不願放過。

見玄衣女子蠢蠢欲動,還是一副要抽她的模樣,鄒穎卻笑了:“奴家今日泡的並非紅頭蠅淬煉的毒,而是能軟人筋骨的曼陀羅。”

黎樊微微蹙眉,表情變得疑惑。鄒穎緩緩道:“奴家只是想救郎君的命,換一份解藥,可不想弄出什麽人命,折了本就無多的壽數。”

岳瑰解釋道:“曼陀羅花之毒,性微弱,能麻痹人的神經,卻只是暫時性的,並不會致死。”

那滴毒液飛來時,她嗅到了沁人心脾的香氣,現在想來,鄒穎這個女人不過是虛張聲勢,想趁亂將邱斯哲劫走,但敵不過黎樊和顧愉二人的速度,因此收了心。

鄒穎釋然一笑,點頭道:“多謝岳姑娘,正是此意。奴家並非有意冒犯,還請這位鏢師不要放在心上。”

黎樊這才明白過來,她嗅到那香氣後為何沒有對毒物的厭惡,那些武林人士又為何只是頭暈腿軟,沒有進一步發作。

不放心裏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看在情節較輕的份上,放過鄒穎一條性命。

鄒穎與眾人交涉完,在邱斯哲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滿意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看著黎樊摩拳擦掌,揮動長鞭往邱斯哲身上抽去。

而邱斯哲一手橫起劍,另一手二指點在劍尖上,擺出了應戰的架勢,一眼望去玉樹臨風,頗有些正義的主角的架勢,倒像與他對打的黎樊是那個狠毒的反派角色。

鄒穎對身旁的岳瑰說上了話,語氣裏帶了些親昵:“岳姑娘。”

“嗯?”岳瑰突然被叫了一聲,才察覺鄒穎是在叫她。

“你覺得那鏢師能贏嗎?”

回答她的不是岳瑰,卻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魔教教主之女。

顧愉反問道:“為什麽不能?”

她說完這一句,註意力投向黎樊身上,又聽鄒穎笑道:“郎君最不善對鞭,猛然對上,才差點著了道。方才我救下他,讓他看了一段我與黎鏢師的對峙,黎鏢師再想擒下他,恐怕沒那麽容易。”

邱斯哲一開始祭出藥人,僅僅是想“清場”,可若是想全身而退,倒也不算困難。

岳瑰好奇道:“你還想去助他?”

鄒穎撇嘴,語氣裏竟是嬌憨:“奴家又不傻。”

岳瑰尷尬地抱起了胳膊,搓了搓上面的疙瘩,心道鄒穎果斷甩了邱斯哲之後,柔情蜜意的說話對象換成了她。早知道,她就不多說這一嘴,不告訴鄒穎,她邀星宮有祛除毒蠱的妙法。

黎樊先前能一擊打中邱斯哲面門,如今卻困難重重,邱斯哲像開了什麽掛似的,怎麽也打不著了。

站遠一些的人看得更仔細,邱斯哲練功多年,又整了各種邪門方法,他的實力至少在宗師以上,因而有本事控制榜上排名十分靠前的三名惡人為他做事。

“我們去幫幫她?”

“好!”

眾人正想上前,與邱斯哲戰作一團,卻見即便玄衣女子的鞭子夠不到邱斯哲,但邱斯哲也近不了她身,二人就像在隔空互打。

最蹊蹺的是,邱斯哲臉上淌下的汗水越聚越多,砸在地面上發出了滴答的聲響,而玄衣女子面上帶著不屑的冷笑,動作行雲流水,從容有餘。

那雙綻著灼灼神采的黑亮雙眼在看向邱斯哲時帶著精光,好看得很,也瘆人得很。

在場者無一不想到了某一種動物——貓。

而邱斯哲就如同被貓玩弄在股掌之間的耗子,場面一時變得詭異起來。

方才發起提議的人訕笑道:“我們還是不要過去幫倒忙了吧。”

“呵呵,王兄說得很有道理……”

“快看,是那一招!有生之年,想不到沒在方老盟主手中看見,卻在他徒弟這裏見識到了!”

“劍神絕技,道法歸一!”

“竟被化解了,這女子究竟師承何處,什麽來歷?”

“怕是遇上了我們一輩子也難尋的機緣。”

“唉,魔教若是早得此人,又怎麽會被瓦解?”

……

黎樊打了一會兒,摸清了邱斯哲全部的招數。

倒是一棵習武的好苗子,可惜一手好牌被他本人打得稀爛,有多大的天賦,就有多令人惋惜,這身武藝在他人身上就好了。

黎樊這麽想著,後退一步,停下了手。

邱斯哲微微喘息,欣喜道:“怎麽,打不過要認輸了?”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無力地坐倒在地,就連手裏的劍也握不緊。和這個女人你來我往,誰也打不到誰地迅速過了百招,現在乍一停住,手腳酸痛,渾身虛脫。

“我勸你腦子清醒一點。”黎樊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一鞭子甩在邱斯哲的雙/腿之間,成功地讓他流下了冷汗,“你輸了。”

不是“我贏了”,而是“你輸了”,從一開始就輸得一敗塗地,無法翻身。

“你如今可後悔犯下的罪孽?”

“我……”邱斯哲一時無言,還沈浸在自己居然被一個女人擊敗的困窘中。

讓邱斯哲良心發現承認錯誤是件不可能的事,黎樊換了別的問題:“魔尊到底怎麽死的?”

她和顧愉只知道邱斯哲派沙爾丹殺了他,卻不知是如何做成的。就算顧淵明再不設防備,一代宗師也不至於折在一個武學天賦和實力僅有他一半的人手裏。

而在其他方面,邱斯哲也絕對摻和了一筆。

黎樊細細回想一路以來聽到的謠言。她的女主是魔教教主、邪魅狂拽的魔尊的女兒,與她父親並稱天煞父女,坊間傳言,他們一個邪惡,一個病嬌。

魔尊不註重名節,隨他人想,但這“天煞”二字卻是有人刻意而為之,以此抹黑他,為接下來的“除魔大會”做鋪墊。

事實上,魔尊一生未曾做過太多傷天害理之事,被稱為魔尊也是因為一身另辟蹊徑的功法和漠北之民的愛戴,遭到了所謂正道的紅眼。他唯一被人詬病之處是極其喜好各種大型動物,數次從他人手裏強買,引起了一些武林人士的不滿;顧愉也只有一身的病,而沒有任何符合魔女的特征,純良得像一顆小白菜。

黎樊想著,邱斯哲開了口。

他認清了形勢,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認慫能換來他的東山再起,就算從這女子的胯/間鉆過去,他也樂意。

邱斯哲充滿希冀道:“我若老實交代,你會放我一條生路?”

討價還價?黎樊長長地笑嘆一聲,足尖踩上了動也不敢動的武林盟主的額頭。

“我不保證你老實交代之後有沒有人放你生路。”

邱斯哲心下大喜,玄衣女子松了口,看來是女人就會心軟,他遁走不成問題。

黎樊瞥見邱斯哲因強行憋住喜色而扭曲的面部,說了下一句:“但是你如果不老實交代,現在就會死在這裏。”

“好啊,我說便是。”邱斯哲聳了聳肩,緩緩道,“我在沙爾丹身上下了‘幻夢’,顧淵明怕是將沙爾丹當做了他的發妻。”

心心念念的謎底揭開,顧愉沒有如釋重負,知道真相後反而感到愈發心痛。

不知道顧淵明生命的最後一刻,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沙爾丹下了毒手,而非死在最愛的人手上?這一切都無從得知,斯人已逝,她只能強打起精神,盡自己的責任,將對方留下的東西傳承下去。

黎樊問完話,邱斯哲回答之後,又反問道:“既然你有通天本領,為何不早些上門尋仇?”

黎樊粲然一笑:“因為我要給我家小魚幹兒和她爹,他們的教派討要一個說法。想讓你暴露,讓所有人都看清你的嘴臉,更想要不再有人被你所害。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邱斯哲恨得咬牙,與他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子想要的,竟然是他的身敗名裂。

他恨聲道:“好,好,好得很,現在你滿意了!”

待到他卷土重來,定然第一個殺掉這個女人!不,先不殺掉,他要將她折磨一番,在她活著的時候扒掉她全身的皮,再把肉細細剁碎了,餵給她本人,問她香不香,還想不想再吃。

這麽一想,邱斯哲感覺自己好多了,就連鄒穎的背叛也不能壞了他的心情。

邱斯哲頭上的發冠也跟著閃動著溫潤的光輝,它是用美玉制成的,是身為武林盟主的“王冠” 。

“嘖。”黎樊舌頭一彈,發出了不耐煩的聲音。這發冠被邱斯哲戴過,怕是已經汙染,沒人願意再戴。她索性用鞭子抽下了它,美麗的白玉掉落在地面上,應聲而碎。

邱斯哲一頭發絲淩亂地散落,暴喝道:“你幹什麽!”

這個該死的女人,非但毀了他的前程,還如此羞辱於他,他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黎樊不再理會他,環顧全場,朗聲問道:“武林盟有沒有管事的?麻煩出來發個聲明,讓一切沈冤得雪。”

人群中出來一個佝僂老者,眾人驚道:“方老盟主?!”

“不對,按照邱斯哲所言,那只是用方遠鶴的面皮易容而成。”

那老人開了口,卻是年邁的老嫗聲。她顫顫巍巍地靠近眾人,將武林盟的印璽放在了黎樊的手裏:“老身貪圖安逸,在武林盟中跟著邱盟主為惡多年,如今便將這印璽交還給真正能掌握它的人。”

邱斯哲嘶吼道:“連你也背叛我!”

老嫗搖了搖頭:“邱盟主,從來就是以蠱牽制人,沒有一心向你,又何來背叛?老身已是倦了,一把老骨頭也不想再經折騰。”

她又看向顧愉,渾濁的雙眼透露出一絲愧疚,卻終是沒能說出那三個字。

她最後說道:“這江湖,又能重回太平。”

說完,她往喉嚨底一拉,噴出一大口暗紅的血液,倒在了邱斯哲身前。

黎樊抿著唇,蹲下身,為老婦闔上了雙眼。

顧愉的雙手變得冰涼,經久之後,嘆息一聲,別過臉去。

黎樊起身,手掌托著那方印璽走到顧愉身邊,空著的那只手扣住了顧愉的五指。

顧愉一只手搭上了黎樊的肩膀,悄聲問道:“你……想做盟主麽?”

天涼了,讓武林盟換盟主吧,她看她家貓挺合適。

黎樊當即小聲拒絕道:“什麽盟主嘛,我還是比較想醉臥美人膝,做在你大、腿上打盹的小貓咪!”

她們來是為了理清一個真相,而不是掌控權力。若真是由她當了盟主,恐怕還是會引起風言風語,遭人詬病。

這兩個女子說什麽悄悄話?

在場眾人睜大眼,豎起耳,只想聽聽武力高強的神秘玄衣女人是否要自立為盟主。

卻見她舉起武林盟的權印,對正前方道:“煩請在場的諸位做個見證,證明恢覆魔教的清譽。”

她嘴角一揚,帶起了諷刺的弧度,像在嘲笑在場之人的輕信:“這才是匡扶正義。”

有人看著黎樊手中沈甸甸的淺黃色印璽,只道可惜它沒有落在自己手中,這新的武林盟主究竟應該選誰來做。

有人看著那與蠱蟲同歸於盡的老婦人,紅了眼眶,嘆人心難測。

有人面上冷冷一片,說著與己無關,胸中卻早已翻江倒海。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不能選擇重來一次,拒絕邱斯哲的洗腦。

有人提著劍,望著劍身映照出的自己的臉,喃喃自語。跟著一場騙局狂歡至極,卻有多久沒有歸去看在心裏記掛的人?

氣氛肅穆而沈默,目光都聚焦在印璽上。

終是有人對顧愉彎下了身,老淚縱橫。

開了這個頭,其他各派的人嘆氣的嘆氣,道歉的道歉,還有幾位掌門站出來,問顧愉是否需要重振教派的援助。

恒越派掌門收了他的兩米長刀,和藹笑道:“重建建築需要人手嗎?我恒越派派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身強力壯的男人!”

岳瑰霸氣側漏道:“我們邀星宮可以提供黃金萬兩,若你願意,可將魔教新址選在我教旁。”

墨法派長老捋著長胡子道:“需要文房四寶不?我讓鐘青給你們送去。”

鐘青在一旁笑道:“我已離了墨法派,準備投身魔教,到時回來看長老您。”

長老本來還想把鐘青籠絡回來,聽到他話裏的堅定,只得跳腳道:“你這小子!”

顧愉聽完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說話聲,抱一抱拳,淺笑道:“在此謝過,只是我們還是要回漠北。”

岳瑰聽了,笑嘆著搖頭,也不再多言。

這時,有一人微微動了。

邱斯哲自知打不過但跑得過,選中了這個空檔間逃跑,往先前藥人出來的內堂跑去——武林盟不止兵器庫這一處密室,為了防備突發情況,他又找人修了一條直通梧州外的密道,其中分了幾條岔路,只要他入內,沒有人再能找到他。

許是慌不擇路,他快要到達內堂的門檻,下意識地轉頭回望是否有人發現他,便瞥見飛來的長鞭。

一條來自玄衣女子,一條來自鄒穎,只不過這回都是沖著他而來,二人都發現他要溜走,鞭子破開空氣而來,玄衣女子的那一條打中了他的後背,他側身歪倒,欲減去鞭身施加給他的力道,卻歪打正著撞在一個年輕女俠的劍尖上。

兩個人同時叫了起來。年輕的女子想必從未見過血,竟是往後一倒直接暈厥。而邱斯哲就沒有那麽好運氣,細長的女式佩劍從他的胸口紮入,透過後背而出,就像將他整個人串在了劍上。

疼痛姍姍來遲,並且愈發劇烈,邱斯哲不甘心地張開口,嘴裏湧出的不是想說的話,而是一口接著一口的鮮血。

心臟跳不動,肺中也積起了血液,他很快就支撐不住身體,摔在地上,近氣無多。

鄒穎湊上前,面露甜蜜的笑容:“郎君,你就放心地去吧,這樣的死法對你而言足夠體面了,至少這些人裏可沒有人想著剝你的臉皮,剁你一雙手。”

邱斯哲喉間發出“嗬嗬”的氣音,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他身邊。他想,他們是在看他的笑話,看他如何失敗的。

他全身上下動彈不得,唯有一雙眼珠能微微轉動,費力地轉向鄒穎。

他還想聽這個有著千百日情分的女人再對他說些好話,讓他不至於死得那麽淒慘。

鄒穎見他意識彌留,似在期待什麽,便握住了他的手。

一代盟主在此時,用上了全身的勁道,才堪堪回握住心愛的女子。

他的心裏有瞬間的歡愉,他發現自己竟然會愛。

他總算明白過來,他對穎娘是喜歡的,不是因為對方的骨相與他的師母相似,而是真正的喜歡。

鄒穎的手被回握住,她楞了楞,在心中低低地笑道,你也有今天。

她的纖纖素手拍著邱斯哲的手背,嬌笑著對他說道:“郎君吶郎君,奴家可從未愛過你。”

邱斯哲的手失了力度,吐出了郁結於懷的最後一口氣。

鄒穎清清楚楚地看到,手垂落的同時,他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了。

她搖頭,笑罵道:“真是活該。”

他人還未開口譴責鄒穎的薄涼,卻見黎樊上前,揮舞她手中的鞭。

“不好意思,我要補個刀。”要知道詐屍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在武俠世界裏,她們都要多留個心眼。

黎樊啪啪兩下,確認人已經死得透透的了,撣手收工。

“唉。”不知是誰發出了嘆息,這一聲嘆代表了在場很多人的情緒。

隨著武林盟主的斃命,一切都畫上了不甚圓滿的句號。江湖人士從四面八方而來,又要回到原來的地方去;這一曲交織著陰謀陽謀的箏聲終於落下了帷幕。

大堂中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人和藥人的屍體都已被擡走,逐漸就剩下黎樊、顧愉、鐘青、岳瑰、鄒穎和柳家夫妻七人。

柳如眉向顧愉問完萬象罩之事,確認一天之內它會自動解除,當即謝過顧愉,揪著柳全德的耳朵趕回寒水城,就連家裏的澆花阿伯,她都想得不得了。

岳瑰向顧愉和黎樊二人確認,她們是要回漠北重建魔教,便說他日會讓恒越派派人來修房子的同時把沈甸甸的黃金一起帶過來。

顧愉搖頭:“無功不受祿。”

岳瑰輕笑:“我可不是征求你的意見,這話是對黎姑娘說的。她護的這趟鏢,想必不能得倒銀兩。”

黎樊握住顧愉的手,沖岳瑰歪頭道:“可我得到了更為重要的東西。”

岳瑰點點頭:“我懂。所以那萬兩就當作份子錢,待你二位成親,可一定要發請帖過來。日後,還望兩教能多走動,就像當年的魔教與武林盟。”

顧愉聽了,也不再阻止,耳根子漸紅,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好說。”

岳瑰呆了呆,魔尊之女清純似一汪泉水中搖曳的初荷,說出去只怕沒人相信這就是被邱斯哲傳謠的“妖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人都以為,顧愉會是鄒穎那個類型,就連岳瑰本人也未能例外。

岳瑰的耳朵冷不防被鄒穎吹了口氣:“岳姑娘,你對魔教可真大方。”

她回頭望向鄒穎,鄒穎的聲音酥柔,連連喊她“岳姑娘”,還挽了她的胳膊,一副要一同回她邀星宮結婚的架勢。她許諾給她的分明是拔蠱,怎麽還能曲解成這樣?

岳瑰望天,這回栽了,送黃金事小,被紅頭蠅纏上事大,回去不知如何對師父交代,只得領著鄒穎走了。

鐘青笑道:“現在只剩我們穿越者聯盟,顧‘盟主’,開動你的聰明智慧,建設魔教吧。”

“你真的要加入魔教?”

“為什麽不?”

顧愉望向黎樊,對鐘青說道:“有人會吃醋的。”

黎樊當即張牙舞爪地反駁:“這棵樹有塞壬了,我才不會吃醋。”

顧愉任黎樊摟住了她的腰,當著鐘青的面撒嬌。事情解決,黎樊整個人又回歸到了那副至多不超過三歲的小傻子模樣,而如今顧愉只有縱容。

鐘青的提議,她又何嘗不是日思夜想?她一定要回去,即使那裏已經沒有她思念的人,卻還有著一份記憶,她還能把黎樊一起帶回去。

顧愉悵然,她做了自己應做的,接下來是時候回魔教看一看。

就在此時,有一人自陰影處走出,眉發花白,跛著一條腿,腰上掛著一把劍,劍匣上還用膠黏著一只泛黃的紙蝴蝶。見到顧愉後,他笑得皺起了眼紋,又冷下了臉,快步往顧愉身前走去。

來勢洶洶,即使沒有敵意,也不得不防。吸取了鄒穎甩出毒液的教訓,黎樊護在了顧愉身前,將那前後不定的神情通通擋下。

她側過臉,見顧愉面無表情,正想詢問來者何人,卻看到顧愉毫無征兆地、簌地落下了兩行淚。

作者有話要說: 爆肝了我_(?ω?? ∠)_

粗長一章,食用愉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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